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藤蔓

    2008年南京罕见的下了一场大雪，屋外的积雪堆的半个小人高。

    大院里鞭炮声断断续续的响起来，让这个年味散发的更加浓烈。

    乐芙趴在窗边看着楼下的同龄人欢快的打雪仗，心里也痒痒的，她看了眼墙上的时钟，都要十一点了，李川瑾为什么还不遵守约定打电话呢？

    舔了舔冰棍，朝厨房脆生生的喊：“mama，晚上我要吃可乐鸡翅”

    没人回应她，厨房里劈里啪啦的，今天要过新年。

    她跑到厨房门口听见夫妻两在择菜嘀咕：‘大过年出这种事’，“那两口子怎么想的，今天闹离婚，多漂亮的一对娃娃呀，啧”

    他两发现偷听的乐芙，止住了讨论，让她去屋内看电视，小乐芙眨巴了下眼睛：‘mama，你刚刚说谁要离婚呀？‘’

    离婚对小孩是件很模糊也很恐怖的事情。

    “没事爸爸mama说着玩呢，芙芙乖乖去看电视”她没听，看着时针指向十一的时候，有些迫不及待的穿上羽绒服下楼去找李家两兄弟，她爸妈没拦，因为大院里的小孩不会丢。

    他们是一对很漂亮的人，乐芙从她记事起就很喜欢跟他两待在一起。

    今天比往常多了许多车，雪天路难走，她走到李家那栋楼的时候，觉得有些喘不过来气。

    门大敞着，茶几倒了，花瓶碎了一地，屋内翻江倒海的乱。

    八岁的李川瑾抱着他mama的大腿，精致的一张脸上全是泪痕，又不断被新的泪水冲刷，喊着mama你可不可以别走。

    他们同样的年纪，却比乐芙高的多，纯洁，漂亮，快乐不再。

    李楚蘅那张一样的脸却不见伤痛，像是麻木的疯狂，手心里攥着一张分裂的全家福，垂头拼命眨动眼睫。

    他们的mama，吼着在那边背对众人抽烟的男人不停的摔打东西，“你去找那个狐狸精好了，你去上海找，她，你去”

    “这两个孩子我谁也不会要”

    这一幕是乐芙从没见过的暴力恐怖，印象里阿姨叔叔都是很温和的人，她觉得她的两个好朋友此刻一定很伤心。

    于是她也跟着李川瑾一起抱着他mama的大腿一起求他们不要离婚，她不愿意他两离开南京，乐芙想他两一直陪在身边。

    对半撕下的全家福，像锯齿把李楚蘅的掌心割的往下不断滴着血。

    冷冽的空气从大窗户那边冲过来，让人浑身打着冷颤。

    小孩子劝是没用的，他mama还是托着行李走了，只留下一句每个月会定时打钱。

    李叔叔辞职要去上海了，他摸了摸兄弟两的头：‘一辈子太长了，等你们长大就会明白的’

    乐芙看着傻傻站在大厅里的兄弟两，好像全身被冰雪覆盖住，她也伤心的哭了，去拿衣服给他两披上。

    李川瑾紧紧拉着她的手，已经倔强的擦干了眼泪，冷漠的不去看这座逐渐搬空的家。

    李楚蘅哀哀的望着她，还不肯放下那张照片，‘乐芙，我是个以后再也没有爸爸mama的小孩了’

    乐芙笑不出来，只能用另一只空着的手去牵着他，掌心也濡湿了他的血迹；‘不会的，但是你还有芙芙啊，我一直在这里呀”

    李楚蘅没回她，把她的手握的很疼也没放开。

    接着她的爸妈就过来了，把兄弟两接回家过年，那个年夜饭吃的都不轻松，没有一个人的脸上有笑意。

    他们的父亲去了上海，母亲去了英国，祖辈都已故去，所以将他们暂时托付在乐芙家里。

    听说李叔叔再婚的消息，李川瑾要去上海找他，被他哥没收了零钱罐。

    乐芙已经在心里种下了不愿意他们伤心的种子，因为要省钱，两个小孩准备坐公交车过去。

    李川瑾早查过地图，计划做的周全，只是怕委屈乐芙的屁股要一直颠簸。

    她当时是什么心态，应该是担心加好奇叠加在一起，所以义无反顾的陪同。

    半路那辆公交车被逼停在高速路口，已添新岁的李楚蘅甩了李川瑾一个巴掌，从此他们安顿在乐芙家，成了缠绕她汲取养分的藤曼，离开她的浇灌就会枯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