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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的大爷你可消停点吧,这来都来了。”高桐倏然咳嗽了好几声,愈发用力,咳得肺都要出来了。他死死抓着车坐垫,那毛绒的靠垫席子却没法给他一丝温暖。然而他身侧突然有人递来了一张纸。高桐并没注意到旁边还有人,猝然一惊。这是一只修长且骨节寸寸分明的手,手腕处带着一只名贵腕表,一股有些熟悉的清冽的味道传来。他蓦然抬头。“——好久不见。”那人温声说道。一双沉静如水的眸子淡淡地盯视着他。高桐手里还抓着那张纸,也看着对方。这样一个对视,仿佛裹挟着他进入残缺扭曲的时空隧道,倏然穿越回少年时代。无情的岁月划开无尽的遗憾、悔恨与痛苦……辗转轮回,终是回到了如今。柏修文……车子缓缓启动了。浓墨一般的天包裹着无边的夜色,仿若一张密不透风的网,缀着繁星点点,向无穷无尽的远方驶去。第93章从县城到市区一百来公里,行过泥泞山路便上了省道。车子与黑夜融为一体,驰骋如风,依次掠过周边街景、工厂与田地。公路护栏两旁的灯在高速行驶下模糊成一道光影。寂静,一片寂静。无声,天地无声。从刚才起高桐就静静蜷缩在那个角落里了。他的身体与车门近在咫尺,手似有似无地倚在把手旁;单薄的身体也戒备地弓着,仿佛随时都会逃离一样。可他也依旧像个木偶般僵硬地怂在那儿,他一言不发、动也不动。黑暗中柏修文一眨不眨地盯着他,正如当年,他也是同样隐蔽而潜伏窥探着隔床的少年。那时少年身上充斥着矛盾的、令人嗤笑的傲气与懦弱,而如今却似乎只剩下了后者。明明没过多少岁月,不多不少六年罢了……高桐确实被生活磨平了一些东西。这种东西的消逝是自然且微妙的,便仿若流水东流、日落西山,乃人世之常理。可它又实在令人惋惜。——不是棱角、不是壮志,硬要说的话,不过是一簇微茫的火苗,于谁而言都可有可无。柏修文大抵是知道一二的,但他也确实生不出任何叹惋或同情的情绪。这几年里青年的人生轨迹他看在眼里,单调乏味、按部就班,对方于他而言犹如一张简单的线条图纸。高桐所去过的地方、经历的事、认识的人,柏修文都了如指掌。青年活在他一手设下的全景监狱里,而囚犯却浑然不知。他这做法残忍、变态又荒谬,他也清楚。自小他缺乏一定的共情感。幼年生物课入门时做解剖青蛙的实验,同龄孩子们都纷纷移开眼睛不忍动手,甚至有胆小的女孩子躲到一旁哭泣,只有他戴着口罩和手套,护目镜下露出一双冷淡漠然的眼睛,将青蛙尸体固定在解剖盘上,手法干净利落地用手术刀将其开膛破肚、肢解,最终按照指令把其体内的脏器器官一一标明指认。手术刀擦得锃亮,在实验室的灯光下泛着冰冷的光。随着他割开尸体肚皮的动作,伤口被切得整整齐齐、毫无瑕疵,连血液都没溅出来。有一个步骤他记得很清楚。由于尸体上被涂了防腐液,青蛙肢体有些微的僵硬。他按照老师的说法缓缓揉搓它们,屈起它的腿、让关节变软,直到青蛙柔软地仰卧在解剖盘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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