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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河子屯。贺松柏扛着锄头到山上干活,鹤山上的水田已经开好,绿肥也沤黑了土地。趁着十月种上冬小麦,明年四月收割完后正好可以无缝接种水稻。他干完活后喘着粗气,蹲下来吃野菜窝窝头。很快一个男人走到了他的面前,同他打招呼:“顾老师住在你家的这段时间,亏得你们的帮衬了。”贺松柏抬起头,是一个长相斯文的男人在同他说话,面皮白净,语气很随和。男人穿着粗布衣裳,手掌布满污渍,也是一副刚干完粗活的样子。但贺松柏认得他,他便是鹤山的吴工。贺松柏继续嚼着窝窝头,又硬又糙,划着喉咙带起一阵干涩。他不咸不淡地喝了半壶的水,湿润嘴巴。吴工继续说:“青禾县的工程得赶一赶了,否则入了冬就不好干了,我想让顾老师接回这个工程……”贺松柏喝着水的动作微微停滞了片刻。他哑着嗓子,咳嗽了一声:“俺这种没文化的,你跟俺说了也没啥用,哎——”他飚出了俺字,cao着一口浓重的乡音同吴庸说。贺松柏平时干活也不多与人交谈,在别人的印象里沉默又孤僻,此刻他爱咋说话便咋说话,故意装粗鄙也没有人会觉得奇怪。他不愿意跟顾工的学生多交谈,杀猪场的苦活耗费了他很多精力,他猫在树底下吃饭也是想不受打扰地休息一会。吴庸温和地继续道:“你帮我同顾老师传达一下意见,劝劝他回来接这个工程。”“顾老师心里大约是还记着我的气,如果是身边人的话,他会听一听。”贺松柏不咸不淡地应了下来。吴庸继续说:“我听说你家的阿婆以前留过洋?”他坐到了贺松柏的身旁,仿佛同朋友闲聊一般。贺松柏的困顿不翼而飞,他危险地眯起了漆黑的眼,沉默又阴沉的目划过一道光,看起来像是发怒了一般,孤僻又冷漠。吴庸好似是听说贺松柏是河子屯出了名的二流子,他停顿了片刻,语气诚恳地问:“我冒犯到你了吗?”“其实我没有恶意的。”“我自己也是出身知识分子家庭,父亲有海外的经历,至今还被下放到西北林场做劳动……”贺松柏嚼着窝窝头的动作停了下来,“俺不懂你说什么,吃饱了,该干活了。”他吞完了手里的干粮,撂下了吴庸,扛着锄头到地里干活。傍晚贺松柏扛着锄头回家,路过牛棚的时候停了下来,随口跟顾工提了句:“你的学生让你回去看工程。”顾工哎了一声,提不起劲地又躺回稻草堆里。胡先知说:“吴师弟对老师已经是尽力了,他在努力地给你恢复名誉。”“老师要能接回了工程,也不用干这种又脏又累的苦活了。指不定还能……将功折罪。”顾工原本尚且算好的心情,被“将功折罪”这个词浇灭了。他冷冷地哼了一声:“清者自清。”胡先知又说:“顾老师该不会到现在还怀疑吴师弟吧?您不要被孙翔故意留下的那句话迷了眼,故意跟自个儿过不去。”顾工没说话,闭目养神,兀自掰着手指算着赵兰香几时回来。……赵兰香坐了一天一夜的车,提着沉甸甸的箱子风尘仆仆地回到了N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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