恨君不似江楼月 (第5/6页)

幸而唐舞麟不甚在乎他，其余人胆敢踏出修罗神神殿就没了再回来的可能，但唐轩宇可以，因为他实在是太弱了。发觉自己并未受到任何禁制反而相当容易地再次进入修罗神神殿后，唐轩宇不由得感慨唐舞麟是另一个容易轻敌的金龙王，他转过身对着传说中的史莱克其余六人挂上谦卑的假笑，忧心忡忡地说自己先去找母亲、试试看还有没有其他的方法。

    而那些长辈看见他如此大义凛然的样子也点点头，转而安排起今日的营救行动。

    唐轩宇最后留下一句各位前辈也请保护好自己，就敛去气息再次潜入这神殿。与其说他是想要去营救可怜的慈母，不如说他是一心要“打败”那该死的“金龙王”。其余的，他不甚在意。这是他两千年来的唯一执念，就算那是假的，那也得有一个结局。

    等到唐舞麟因为那六人的突然造访而不得不离开时，唐轩宇便能够再出现到唐三面前，去演最后一场“乖孩子”戏。

    唐三已经穿好了嫁衣，一身红装，未施粉黛的脸颊在红衣的映衬下显得颇有气色，配上他当下悲戚的氛围反拼凑出一份绝景。

    他眉目间萦绕着难以挥散的雾气，眨眨眼就有过量的露珠滴落。

    “mama。”说实话，他颇为欣赏唐三那略有绝望的神色，尽管他并非那位幕后黑手。

    “mama，您的朋友们来救您了。”

    唐轩宇眉眼低垂，毕恭毕敬的模样一如过往两千年，仿佛是刚完成了唐三交代的修炼日程，前来跟母亲汇报的。

    唐三看着眼前的唐轩宇颇为不知所措，经几秒的思虑就说出拒绝的话：“不，你们不该来的。”

    他故意没叫自己，唐轩宇想。也是，唐三此刻估计不知道如何称呼自己。

    “mama。”唐轩宇又重复了一遍，“他们会救你出去的，我也会救你出去的。”

    “不，这不可以。”唐三的脸色越发难看，他起身直视唐轩宇，“听我说，我很感谢你。但不管怎样，你都要先保护好自己。”

    “为什么？”他反问道，赴死看起来是个好结局。

    “不要连累其他人，我没关系的——”

    “怎么会没关系的呢？mama，难道这是你情愿的吗？”唐轩宇控制好自己嘴角的酸涩，故意挤出眼泪撞上母亲可泣的眼眸，“mama，你不能这么懦弱。”

    “您不是说过吗——‘麟麟要打败金龙王的’。那么mama，我为您、为死去的jiejie，打败金龙王有什么不好的呢？”

    好戏上演。

    “你不能这样。”唐三似乎察觉到了不对劲，他踉跄着走近唐轩宇，试图说服对方，“你根本没有胜算！”

    “是的、mama，我没有胜算。”他相当直爽地承认了。

    唐轩宇抓住唐三挥舞的右手，眼神中泛出一抹报复的快感，他轻轻地安抚焦躁的母亲：“我没有修罗神神位，我没有龙神神位，我才活了两千年。但mama，那我之前对抗‘金龙王’就有胜算了吗？”

    他本就不是一个乖小孩，他被这千年的期许早早压弯了脊椎，变扭至极的骄傲让他成为一个懂得隐藏自己的坏小孩。时至今日，唯一能让唐轩宇感到欢愉的事情，就只剩下唐三的悔恨了。

    “——是因为‘麟麟’是天生神祇吗？”

    唐轩宇何尝不是受害者呢？他以为自己走在一条安排好的道路上，也乖巧地去完成母亲的要求，但真相是一切都是假的骗局一场。那条道路是假的，他的姓名是假的，一切都是假的。他如何能够保持理性呢？

    “但我不是‘麟麟’，mama，你知道我叫什么吗？”

    怨恨压过了期许，他全身心地只想看母亲的懊悔，而非父亲的死亡。他想让母亲记住一件事——

    “我知道的、我知道，你叫唐轩宇……”唐三显出几分急切和慌张，他想要将一切解释清楚。他从未见过这副模样的唐轩宇，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失败了，他不得不直视与自己以唐舞麟身份相处了两千年的唐轩宇。

    “对呀，mama。我叫唐轩宇——那我是不是，该为mama改嫁贺喜？”

    兴奋的神色终于难以掩盖，唐轩宇激动地吞咽着口水，死死盯着母亲因为那句话而强烈颤抖的那双蓝色瞳孔，像是高悬的月亮终于被击落，实在是太爽快了。

    他终于能顺理成章地做个坏孩子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