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 (第3/3页)

珠问。

    mama又高兴了，抓着李珉勋的手问东问西，要把温凊敏全家的底细都问干净。李玉珠安静地坐在那里，李珉勋也不敢看她的脸，只好有问有答地回应mama的问题。

    叫凊敏，交往……呃，有半年了，是同学，对，社团认识的，独生女，爸爸mama都是老师，身高大概一米六出头？比玉珠高一点……

    安静待着的李玉珠在听到自己的名字之后发出一声尖叫，猛地站起，惊得李珉勋下意识看向母亲。

    “抽什么风！没空跟你墨迹，回房间去！”mama不耐烦地冲她挥挥手，李珉勋觉得那手势像在赶一只不识相的苍蝇，这让他的恻隐之心微微动了起来，一边觉得隐瞒恋爱对不起meimei，一边又不明白这有什么不对。

    mama，我下次再跟您说吧……李珉勋按下mama的手臂，企图维护这顿家庭晚餐最后的体面。

    话还没说出口，就被落在身上的拳头打得措手不及。李玉珠扑在他身上，mama又冲过去扑在她身上，饭桌上的碗筷稀里哗啦掉了一地，桌子也虚弱地倒下去，李珉勋一时失了神，只在心里感叹一句，啊，今天真是下了好大的雨。

    不然怎么天会这样黑，世界这么安静，只有雨水失控一般跌在地里。

    李玉珠觉得自己快疯了。

    看着李珉勋和mama母慈子孝的样子，看着李珉勋虽然略显羞涩但把幸福的嘴角抿着的样子，看着桌上虽然丰盛但已经冷掉的菜，又看看自己像被掏空般难受的肚子，李玉珠觉得自己快疯了。

    她发疯似的把怒气发在李珉勋身上，又被mama发疯似的把发疯的她从李珉勋身上扯下来。

    “你发什么疯！”mama怒吼。

    她把李珉勋护在身后，原先好好束在脑后的头发胡乱披散下来，李玉珠看着她咆哮着怒视自己的模样，觉得自己应该不是mama的孩子，也不应该是mama的孩子。

    “为什么？”她喃喃。

    “为什么这样对我？”

    “mama为什么这样对我？我不计较我的零用钱没有哥哥多，也不在乎你总是嫌弃我，我知道，我长得像爸爸，所以你讨厌他，也讨厌我。可我也是mama的孩子，就算长得像爸爸，我的心也一直向着mama，可mama为什么不爱我？”

    “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我？我是mama的仇人吗？mama，mama，我是你的女儿啊，哪怕一直都被忽视，哪怕一直都被用冷漠的目光注视，也一直都期待着你的爱的女儿啊！mama为什么只关心哥哥不关心我？为什么只保护哥哥不保护我？我也想和mama分享我的生活，也想和mama诉说我的难过，可mama为什么都不愿意听，为什么一直都要推开我？”

    “我究竟做错了什么？mama，我究竟是做错了什么，才让你一直这样否定我？是因为我成绩不好吗？可我以前学习也很好的，像哥哥那样好，比哥哥还要好！可mama什么时候在乎过？一次，哪怕有一次夸奖过我，说我做得好，或哪怕有一次问过我成绩为什么下降吗？”

    “mama，我好爱你，也好恨你，因为太爱你了才恨你，又因为太爱你了舍不得恨你。mama也恨我吗？可是恨我的话，又为什么要生我？mama真的好自私，一点也没想过带我来到这世界要面对什么，明明不会对我好，却还是要把我带到这世上，看着我受苦，看着我受难。可我为什么要经受这些？难道看着我受难mama心里会舒服吗？看着这张和爸爸相似的脸受苦mama会觉得得到偿还了吗？!”

    “爸爸对不起你，我也对不起你吗？抛弃我们的人是爸爸！我是无辜的，mama，我是无辜的！明明我也是受害者，为什么要这样对我？！”

    李珉勋在这段仿佛是自白一样的质问中回过神来；mama像老鹰抓小鸡里的母鸡，大大地张开手臂，却因为激动而不住地战栗，越过她又看见李玉珠不知何时泪流满面的脸，声音无助地抖动着，迷茫地跪坐在地。终于她沉默了，静静流着泪，站起身，踩着鞋快速从家里逃走了。

    雨还下得很大。水淋淋的，让整间屋子都染上潮湿的气息。李珉勋忍不住摸了摸脸，那儿还很干燥，可他分明感觉上面沾了一颗泪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