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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六十四)西湖龙井 (第4/4页)
/br> 点玉咬着唇,一时说不下去,他红着眼睛注视了月泉淮片刻,又一俯身,趴伏在月泉淮的膝盖上,抱住了他的腿。 “他们不要我,父亲不要不要我,他们不喜欢我,父亲不要不喜欢我。要是真的父亲也不要我、也不喜欢我,我就真的再没有活路了。” 父亲。 真是又陌生,又亲切的称呼。 陌生到那么久远,久远到他要跨越几十年的记忆长河去搜寻这个古老的称呼,以至于月泉淮用力到眉心紧皱,也只能想起一点支离破碎的模糊印象。 可是它偏偏却又那么亲切,亲切到有种莫名的熟稔,好像他早在几十年前,就该被人用这样一个血脉相连的词汇称呼。父亲,一个兜兜转转经历了几十年光阴的词,如今终于阴差阳错地出现在他的膝下,点燃他内心深处最隐秘最深邃最杳无人知的渴望。 眉眼微动,月泉淮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,想要抚上点玉的头。只是手腕刚一动,几乎离体的神思就被一把扯回身体,月泉淮反应过来,不动声色地拂了拂肩膀,将手放下。 点玉抬起头,望向月泉淮。 “其实我也知道义父为什么不高兴了。” 青年的眼眶依旧红通通的,但眼神却分外清亮。 “是他们,对不对?伤哥不待见我,大长老不信任我,谢采也质疑我,现在、现在,现在——” 喉结滚动着咽下委屈,青年闷声开口。 “——现在,义父也疑心我了。” 原本还算懒散的凤眸骤然变得凌厉,月泉淮冷下脸来看着点玉,垂落的眼神像是从天而降的冰刀霜刃,若目光有形,定是要割开皮rou,扎进头颅,直把点玉从内而外地全部剖开,直到看见他那颗跳动的心脏的颜色。点玉却好似不觉,他顶着月泉淮的恍若实质的视线,恭敬地伸出双手,捧起月泉淮的一只手。 青年的动作极轻,像是捧起一簇雪、一朵花、一缕风、一丝云,他轻轻捧着月泉淮的手,将那只手再度送上自己喉咙的位置。 那儿才被月泉淮掐过,青殷殷地留着印,如今又和那只手严丝合缝地完美契合。点玉眼眶发红,他望着月泉淮,吞咽着委屈的喉结不住地上下滚动着。 “若义父当真疑心了我,那就随时拧断我的脖子就好。我的性命都是义父给的,如今义父要拿,我自然绝无二话。只是,只是如果义父还愿要我、还肯疼我——” 青年清澈漂亮的眼睛里渐渐浮起点点晶润的亮。他咬了咬唇,定定地望了月泉淮片刻,松开他的手站起身,后退两步,又一撩衣摆,重新在月泉淮面前端端正正地跪下。 “——我没对义父说过谎,没对义父说过一件谎。若义父还肯疼我,至少也再留我几天吧,让我看看义父是怎么收服中原武林的,好吗义父?” 一个头磕下去,在地面上碰撞出清脆的声响。点玉缓缓抬起头来,额前的皮肤被撞得发红。可他好像全无所觉,只匍匐在地,又睁大了眼睛,一眨不眨地望向面前那个坐于高位的男人。 他望着月泉淮,是祈求,是哀怜,是对长者的倾诉,是对父辈的渴盼。 “父亲,父亲再疼疼我吧,再多疼我几天吧。” 凤眸凝黑,月泉淮一动未动,他单手支头,双眼定定地注视着这个跪在自己膝下的青年。年轻的幼鸟用泛红的双眼诉说着自己的委屈,却又偏要固执地钻进自己的羽翼之下,倔强地将性命交付到自己的手上。 有趣。 凤眸一眨,月泉淮的嘴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。他垂恩似的伸出手去,点玉自会很乖地凑过来,将毛茸茸的脑袋送到自己手下,任他抚摸。 “呵……” 嘴角轻勾,殷红的唇瓣嗤出一声漫不经心的笑。月泉淮单手撑着脸颊,随意抚了抚点玉的头,仿佛高高在上的天神终于额外开恩,施舍似的给他落下一个肯定的音节。 “好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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